一、背景

1月4日，美国医学会子刊刊登了一篇文章《Association Between Maternal Hormonal Contraception Use and Central Nervous System Tumors in Children》，研究人员利用丹麦全国性人群调查数据库进行关于孕期前三个月服用、孕前几个月服用（孕期未服用）和没有服用过激素避孕药的人群与儿童中枢神经系统肿瘤发病率进行相关性研究，经过对1533多万人的随访调查并适当的统计学处理结果发现：与从不使用激素避孕药相比，孕期近期或孕前服用避孕药其生育的儿童患有中枢神经系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具有明显统计学意义。

儿童中枢神经系统肿瘤与母亲服用避孕药的相关关系

但是这篇文章的刊出引发了很大的争议！

为什么有争议？争议的点在什么地方呢？避孕药对孕期的胎儿究竟又有什么影响呢？关注我，每天为您分享最新、最权威的健康学术信息，助力健康生活每一天。

二、文中的主要观点

儿童癌症，其实不论在中国还是在西方发达国家都是儿童常见死亡的最主要疾病原因，其中中枢神经系统肿瘤可谓是“王者中的王者，癌症中的癌症”，是儿童最为致命肿瘤类型之一。目前对于儿童的中枢系统肿瘤的患病因素研究进展相对缓慢，已确定的风险因素也仅仅是遗传病因或者暴露与电离辐射等。

性激素，长期以来一直被医学界“誉为”人类的强效致癌物，如女性的生殖系统肿瘤和雌激素分泌旺盛一直脱不了干系。而胎儿在子宫内发育期间（特别是孕期前三个月）过分暴露于高激素水平会导致胎儿癌症患病率的提高，这可能与性激素可通过诱导表观遗传变化和（或）通过影响细胞分化、细胞分裂和处于危险中的细胞数量来影响受孕前后的胎儿。早在1988年就曾有研究发现，母亲在怀孕期间注射性激素避孕药可导致胎儿染色体异常，并且使胎儿发育畸形的风险增加。

基于此，这篇文章的观点认为服用激素避孕药物与儿童患中枢肿瘤的风险没有关系，自然也就引发诸多专家的怀疑与反对。不过正如在文章中作者所承认的那样，该作者对此文中所得的结论观点持谨慎态度，因为文章中即使纳入一千多万人的数据，但是患有中枢神经系统肿瘤的儿童病例仅有725例而已，其中服用激素避孕药比从未服用激素避孕药的孕妇所生育的儿童患有中枢系统肿瘤的病例反而少了5例而已。

三、争论的焦点

焦点一：激素避孕药，尤其是仅含孕激素的产品，会增加儿童中枢神经系统肿瘤的风险，这在药理学与生理学上是否站得住脚呢？

在文中，作者所述的，“……子宫内激素暴露被认为会导致孕产妇子宫内暴露的胎儿患癌”，其实指的是己烯雌酚（人类合成雌激素的一种）的例子。在妊娠头三个月的胎儿器官形成过程中，母体摄入、注射或阴道应用己烯雌酚与后代的先天性泌尿生殖系统异常和宫颈阴道透明细胞癌是明确相关的。己烯雌酚很容易穿过胎盘并通过雌激素依赖性途径（即通过雌激素受体）和表观遗传途径发挥作用。第二个例子是17-α己酸羟孕酮，这是一种孕激素，用于预防 1950 年代和 1960 年代的流产和 2000 年代的早产，也有研究表明在子宫内暴露会增加后代患癌症的风险。但是，在目前中国大陆上这两种激素类药物一般不用做避孕药成分，而是作为相关疾病的临床用药，并且临床医护人员一般常规会告知女性病人要注意避孕，因为在这两种药物中明确规定：孕妇及哺乳期妇女不宜使用。

焦点二：如果在计划怀孕前几个月服用避孕药物，是否对胎儿发育有影响呢？

首先，答案是否定的，也即没有影响！

当评价任何一种激素是否能够影响腹中胎儿发育时，主要取决于这种激素能否通过胎盘，如果激素不能通过胎盘屏障，那是否影响胎儿发育就无从谈起。

目前我们中国大陆口服类避孕药主要成分以左炔诺孕酮为主，其半衰期为12h（主要适用紧急避孕，通常48h-72h有效），注射类避孕药为甲羟孕酮，其半衰期为24h（注射一针可以有效避孕3个月之久）。就以半衰期相对较长的甲羟孕酮为例，即使注射最后一针甲羟孕酮，其排卵功能在6个月后可恢复到正常水平的30%-56%，到12个月可恢复到正常水平的75%-100%，通常情况下，在注射7-9个月后才不会在人体血液中检测到甲羟孕酮药物浓度，而只有在检测不到药物浓度时，人体才能正常排卵，换句话说，只要女性机体能够正常怀孕，那就表明在怀孕前几个月所使用的避孕药物与本次妊娠没有关系，不可能穿过胎盘屏障，更不会影响胎儿的正常发育。

因此答案是否定的

焦点三：在孕妇已怀孕，却不知道自己怀孕的情况下服用了激素类避孕药物，就一定会导致胎儿患癌症的可能呢？

当评价任何一种激素是否能够影响腹中胎儿发育时，也取决于处在在孕期的哪个阶段？怀孕阶段不同，则胎儿发育程度不同，其体内激素受体的数量与分布自然不同。

我们都知道激素之所以能够作用于人体，是因为激素受体的存在，只有与受体相结合才能发挥作用。人类人工合成的避孕激素，绝大部分为类孕激素（黄体酮是我们人体所分泌的孕激素）。孕激素受体在大脑中广泛存在，包括在胚胎发育过程中，它是一种重要的神经甾体，对髓鞘形成、神经保护和神经调节的发育和调节具有直接作用。

因此如果在妊娠周期的前几个月服用避孕药物可能在某种程度上与黄体酮一道起着协同作用，起着驱动胎儿正常中枢神经系统的发育。但是以目前的医学研究水平，并没有弄清楚中枢神经系统肿瘤在胎儿发育过程中的发生发展机制，许多人甚至将黄体酮的正常的作用机制列为最大的“嫌疑人”！因此为了充分评估孕激素作为特定脑肿瘤的潜在原因的合理性，需要检查特定起源细胞群的生物学，而目前人类医学技术尚达不到。

所以，在孕妇已怀孕，却不知道自己怀孕的情况下服用了激素类避孕药物，首先是负向影响不大，在某种程度上说是“有利于”胎儿发育，但是对其是否造成中枢肿瘤细胞的形成，依据目前人类的医学认知，尚且做不出科学肯定的回答。因此，出现这种情况，孕妇大不可过分紧张。

综上所述，在担心避孕药物是否增加后代患中枢神经系统肿瘤的风险方面，女性应该放心使用避孕药物，甚至长效避孕激素也无需过分担心。

注：本文仅仅是对避孕药物是否造成胎儿发育异常做出阐述，避孕药物对女性身体的伤害并不在本文探讨范围内且不应忽视避孕药物对于女性身体的其他方面的伤害，具体可咨询临床药师。

参考文献：Spector LG, Moertel CL, Su HI. Maternal Contraceptive Use and Central Nervous System Tumors in Offspring. JAMA. 2022;327(1):39–